飞越大教堂

【克佛】三虫一份贝克兰德晚报

血红的月亮挂在窗外,佛尔思给自己泡上咖啡,靠在炉火旁惬意展开一卷报纸:她已经习惯享受血月之夜,现在这样的夜晚独属她一个人——愿愚者先生保佑门先生!

她刚读完娱乐版和文学版,正在心情不错地推敲政治版透露出的信息,从只言片语里捕捉非凡因素的影子。咖啡快要见底,休还没有回来(这样的天气里在外面跑可不好受),佛尔思哆哆嗦嗦离开火炉,泡咖啡时顺带给自己冲了个暖水袋,回到座位上用毛毯裹起自己,准备去看看什么有意思的花边新闻。涂了蓝色指甲油的手指探向报纸——

场景切换,灰雾弥漫,宏伟宫殿,长桌高椅,一位魔术师,一位愚者。佛尔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看了看四周,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疑问。

——她被拉到了灰雾之上。


这种情况在以往很常见,佛尔思来灰雾之上避难或者说度假,克莱恩被血月叫起来加班。佛尔思带有慵懒作家气质,即一种快速地发散思维并将其转化为语言的能力,为源堡添加了相当多的对话框,内容不一而足,下至学区房已经多少多少一平方米——别误会,佛尔思和克莱恩都不需要这玩意,可能只是佛尔思下一本小说的男三号需要——上至某某男爵暴露了他的小癖好。简而言之,克莱恩足不出户了解贝克兰德土地上发生的所有事情,可谓是旧地球的某种智能科技通过源堡的再现。

然而我们克莱恩并非高强度冲浪人,更不愿意舍弃自己做梦的时间来了解贝克兰德谁家狗跑了猫丢了,他常常感觉到自己是在念中学,撑着自己下巴面对黑板保持姿态,试图让对面感觉不到自己的困意。与此前不同的是自己从被点名提问的人变成了提问的人——佛尔思讲话告一段落,突然讪讪停下来看一直沉默的愚者先生,心念是不是我讲的太低级了愚者先生完全没必要听,期待地问愚者先生:“您…您有什么想了解的吗?”

克莱恩听到收音机突然静音,不适应地从浅眠中醒过来,用手摩挲椅子扶手,点头微笑:“没关系。”——这是一个万能回答,应用于“可以麻烦您帮我们完成这个交易吗?”“您对如此如此这样那样的危机状况怎么看?”“我们家狗突然会说人话了怎么办?”“我正遭遇某某追杀……”(这个应该不会回答没关系,因为克莱恩有关键词检索系统,会结合某某是谁做出个性化回答,除非这个某某是还没掉马的格尔曼斯帕罗。)等等,克莱恩拥有丰富的网聊经验和一点兴趣所致的编程技能,为自己写了这样一套社交代码。

佛尔思听来,为愚者先生的大气与博学震撼:不愧是愚者先生,果然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介意!于是继续讲贝克兰德琐事。

她受不了灰雾之上太安静,说到没话说的时候就把贝克兰德晚报拿来背。有意思的报道被她当作素材记住,此刻倒珠子一样吐出来,有几则语气很官方,克莱恩能猜到拟稿来自哪个教会——在他清醒且有心情听的时候。大部分时候,佛尔思激情背诵贝克兰德政治版,停下来问:“愚者先生,您对这两国海贸关系怎么看?”克莱恩回答:“没关系。”

成为高序列之后,克莱恩逐渐没有这个烦恼,他可以分出来几条灵之虫在灰雾之上,载入自己编写好的程序,做成一个应答如流的高级人工智能。一般来说是三条虫:一条维持愚者形态,做一些简单的微笑、轻敲桌子、拂下巴等等维持人设的动作;一条接入无线电与克莱恩保持通讯,遇到一些关键词的时候让他蹭地一下被吸上去加入谈话(譬如说:

佛尔思:我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那条街,没想到那里的东西非常美味,尤其是一些有特色风情的美食,譬如一种叫甜冰茶的饮品……

这个时候对面黑黢黢雾蒙蒙的愚者身影突然鲜活起来了,就好像祂之前一直在睡觉而今突然醒过来了一样,佛尔思非常、非常大不敬地这样想。祂直起身,小幅度左顾右盼一下,然后恢复神色如是说:我很认同,我和它的缔造者曾经很熟。(轻笑)(望向远方)(轻叹)

对星空发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,佛尔思也绝不不信:愚者先生好厉害!听这样子迪西的旧神和愚者先生是同一战线的?不不不祂说曾经,难道说……?祂在怀念什么呢?天哪,这一定是什么神灵之间的秘密!佛尔思,你听的实在是太多了!

克莱恩心中只想喝一杯。等他能召唤历史投影了之后天天喝,可惜碍于愚者和世界的人设都不能在佛尔思面前狂喝,馋死她。);第三条灵之虫轮班休息——克莱恩采取一种类似于某海生智慧哺乳动物的左右脑轮休法。

佛尔思很高兴地发现愚者先生比以前互动更多了,之前好几次愚者先生身影快要垮台,让她惴惴不安——佛尔思没有什么怀疑,她只是心疼愚者先生——现在灵基如此稳定,让她非常安心,于是更积极了,除了贝克兰德晚报,还开始背诵早报午报昨日报,淑女报绅士报工人报(很可惜没有神灵报,她觉得愚者先生应该听这个,又觉得神灵界的事情难道还有愚者先生不知道的吗?!)。此外她细心发现愚者先生有一些感兴趣的关键词,说到时会做出点头微笑之外的回答,因为这种像活人一样的情况出现频率很低,所以吸引力也就更高,佛尔思尝试不露痕迹地提到这些关键词(包括但不限于“黑夜”“格尔曼”(为什么会有格尔曼?为什么是格尔曼?)“魔女”(为什么会有魔女?为什么是魔女?)“xx海王”“xx教会”“失控”“东区”),猜中了会产生自豪感,猜不中也是常态,毕竟愚者先生很忙眼界很高,贝克兰德的事情不是每一件祂都感兴趣的。

克莱恩方面,自从用了灵之虫之后,也感觉精神多了。一是因为他序列高了肉体强度更高了,不再那么需要睡眠;二也是这三条丢上去打工的灵之虫让他省了不少事。他基本上把虫一丢就不管了,不会真的有人能突破源堡跑进来威胁到佛尔思吧?有意思的是三位也会打架,他们都比较愿意担任二号位而非一号位,因为一号位要一直听着,还要点头微笑,是很辛苦的服务业;二号位只需要在感兴趣的时候冒个头接个线,像一位懒洋洋的电话转接员。好在灵之虫也是克莱恩的一部分,继承了他的性格,不至于把事情吵到本体脑子里去,也不会闹得要投票解决,灵之虫们终归还是乖乖按照排班来的,所以说灵之虫用过的人都说好,不可不谓是办公必备。

佛尔思不会忘记这样一个晚上:她刚刚聊到贝克兰德的菜价,发表主观想法认为菜价涨得离谱,彼时愚者先生却突然传出一阵轻轻的叹息。

佛尔思精神警觉,不晓得这段话碰到了愚者先生哪根弦,又畏惧又好奇地欲图展开一场采购小技巧交流会。愚者先生却紧接着说:“非凡者的日子真难过啊。”

佛尔思顿悟:是啊!买菜又能花几个钱?大不了边场戏法骗几个子儿来不就把晚饭解决了吗?那些非凡特性、非凡物品才是真正的开销大头!不,更有甚者,许多非凡知识可是有市无价的,她能够在塔罗会上学到这么多救命稻草可真是太幸运了,相比之下几便士菜钱又算什么呢?

但是愚者先生的教诲肯定不仅如此,果不其然,祂紧接着又说:“有些事情还是得做。”

是啊,是啊!这真是至高无上的觉悟!愚者先生不愧是引领塔罗会打破现有社会格局脱颖而出的神灵,祂的简短两句话就能让人不再囿于市场与厨房,进入到更高更深刻的精神境界!身为非凡者,能力越大责任越大,她甚至连贝克兰德的一小角都没有保护好,有什么资格抱怨菜价,有什么权力斤斤计较?甚至,佛尔思不由得为刚刚自己用非凡力量赚普通人的钱的想法感到羞愧……不,愚者先生会原谅自己的,不过愚者先生肯定也不会支持用非凡能力工作……怎么能借这个便利呢?这不是和用魔法来推理一样犯规吗?

而实际情况是,克莱恩正在楼下边想着自己种草的非凡特性边数钱夹,思想串线到了愚者皮下二号机脑子里,灵之虫觉得此事颇为有趣,简直像是一种命运巧合,把这段皮下真人原话放给佛尔思听听。感谢灰雾之上的伟大转播功能,塔罗会成员均学会了一花一世界的见微知著理念。

(佛尔思汲取灵感,在下一本小说中将男三号塑造为不问不发,语出惊人的哲学大师,加之其二宝爸的戏剧性冲突身份,非常成功且令人印象深刻,女主被其启发了相当多次。——愚者先生明鉴,这与您的伟大身姿绝无半便士的关系。)


那么,今天,佛尔思面对着自己的恩人、导师、信仰者,把此刻的场景和过往略微对照起来。她不由得去想:这是为什么呢?又不由得遏制自己:停停停,愚者先生是你能猜的吗?

愚者先生很久很久没有单独拉她上灰雾面对面了,以前,佛尔思可以毫不谦虚地说,自己是前来叨扰频率最高的塔罗会成员。但是自从她免受呓语之扰后就不再拥有这个vip渠道,在愚者先生沉睡之后更是连祂神影都见不到,谋划杀人都是几个同事一起商议商议——当然,还少了我们经验丰富值得信赖的世界先生。

愚者先生似乎比以前更高大了,但是却不再那么神秘莫测。祂以前总是端着架子,与其说是未恢复实力,不如说就是在模仿更高位者,佛尔思识人这么多年,哪怕隔着厚厚灰雾,也能隐约察觉一点的。但是后来,祂越来越具有实质的威严感,越来越像个神灵。于是佛尔思知道祂的过往都已经无需揣测了,因为祂就是愚者、甚至是比愚者还要高位的存在。祂像一粒密度极大的金属,把外面的烟雾缭绕都洗去,现在就沉甸甸、赤裸裸坐在那里,真实,威压。

佛尔思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,但是她习惯性地开始说话,说话,就像之前每一个令人发疯的血月之夜一样。

世界先生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了,呃,有很多人对他,我是说祂,进行二次创作……不知道您想不想过目一下?不需要,好的,什么?我?呃,也不是没有……不不不这个真的不建议您看。

嗯,技术学院?我好像听说过,我打算写科幻题材的时候去那边了解过,一个很厉害的实验室……是的,是的,您知道呀。

黑夜教会很好,星星先生会跟我们联络……世界格局也比较稳定,愚者教会和黑夜教会关系良好,两边的主教还会进行一些团建……哦,您知道祂们上次准备作曲吗?歌颂您的仁慈与威能。是的,您猜中了,米切尔主教作词,威尔逊主教谱曲。我还原不来,真的,下次可以为您录一段。

对啦,录音机现在也在逐步推广中,知识教会和蒸汽教会合作联名款。您说的那个即时通讯好像也快了,我听到很多普通人在感慨:哇,这简直是魔法!

是的,您说得对。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。

但是我们仍有特别的地方……营造“没有不一样”的世界的能力与责任。您说留在低序列享受生活就好了,我不认同,当然我也害怕冒险,我更愿意躺在家里偶尔去旅旅游就好,但是……有些事情总要去做。

嗯,我也许想法是变了。我每天都在了解生活,读更多的东西……不过,这不也是一个作家应该做的吗?哈哈哈,您问这个,不,没有,那篇稿子我还欠着。呃……我知道了我错了对不起滑跪了好吧。

嗯……贝克兰德的事情,我以为您不会有兴趣听呢。

克莱恩靠在属于他的高背椅上,放松,没有姿态,没有遮掩。他只是听着、说着,像每一个几年前被拉上来加班的日子一样。贝克兰德的百态被作家精妙的口舌描绘出来,仿佛一座深海遗迹被打捞起来,座落在宫殿中小小的长桌上。

“魔术师小姐,你现在能去星空旅行了吗?”

佛尔思颇有些自豪地说:“可以,老师说我是漫游星空的天才呢。那么浪漫、那么自由,虽然次数不多,但我非常享受。”

克莱恩不加掩饰地点点头,然后报出一串编码,大概是知识教会管理下绿色健康的天文学会为天体做的登记,每一条指向一颗恒星或者一个星系。

“如果你方便,下次漫游的时候,带一份贝克兰德晚报来。”后面还有简略又精准的安全事项云云。

佛尔思点头说好,她不敢说不好,但也不完全好,她小心翼翼地说:“那个,愚者先生,真的真的无意冒犯,但是漫游星空三条准则之一不是说……‘忍受孤独’吗?”

克莱恩半闭眼睛,他不再担忧维持人设的问题,他就是愚者,而非一个披着愚者皮肤的小丑,他只需要展露最真实、第一个想到的想法。

所以他允许自己承认:“我失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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